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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专栏福库那些事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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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库那些事儿

文:香樟|图:酥油茶杯中酒手中烟

老家福库,位于金沙江东岸香格里拉市的上江乡境内。虽然无平川临市、阡陌交通之势,但存傍山及溪流畅行之状;良田多呈丘陵分布,四季清朗、亦耕亦牧;各村落多族异姓聚居,民风朴然、渊源绵长。生于斯长于斯,总想絮叨絮叨福库那些事儿。

(一)福库的山

在地理方位上来讲,福库一带的那些山属于横断山脉的支系。从海拔1900米的山丘土坡绵延至4000米区域的高山针阔叶林及乔木、灌木林带。

孩童时代,总觉得福库的山太高了!天不亮就随母亲进山去捡细碎柴丫,一路睡眼惺忪的爬山,等到晨曦渐起稍能看清周围的景物时,却发现:怎么还在昨天傍晚的“歇气处”呢?(歇气处即为上山下山时,当地群众放下背上的柴火或重担短时休息的、较为固定的地方。)仰头一看:山顶依然云雾缭绕。

那些被福库人取名为“一碗水”、“干坪子”、“木彩息”、“木打息”、“大火塘”、“小火山”、“比干核”、“打卦坡”、“干岩房”、“空心树”等等的山中的特定区域,对于那个年龄段的福库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向往却又惧怕“来回一次就会小腿疼七天”的梦想。每当看到父辈们吆喝着一队骡马,在叮叮当当的马铃声中,驮着一筐筐山货从山间走进村寨,他们从帆布挎包中顺手掏出几个“鸡嗉子”(又名山覆盆),或从马背上的箩筐里摸出蔓菁、洋芋一路给予时,对福库的山就多了一份莫名的敬重,那里都藏着宝啊!

虽然孩提时代到青年的光阴,大多时候都在这山里爬坡淌沟中度过,但大山的巍峨与沉静却浸润着福库人的血脉,潇洒走四方:既无爬山时的屈膝、亦无下山时的急旋,毕竟行走人间,永远都有“一山放过一山拦”哪!

福库的山养育了福库人,福库人也世世辈辈呵护福库的山。又加上有国家保护长江上游生态屏障、封山育林等大战略,福库的山一直以来总是郁郁葱葱、鸟啼虫鸣、溪流潺潺,生物多样性在这里得到了完美演绎。除了捡拾枯木落枝或按上级要求薅山修林,福库的山上少有盗伐乱砍之事,上村下邑的群众拉松毛、采蘑菇、找药材等都是随时节而劳作,对大山没有掘之而尽的行为,“靠山吃山”的道理如今已演绎为“护山致富”啦!话说多了有“炫耀”之嫌,有空欢迎朋友们到福库的山林走走,说不定您半路就会遇到背着山货赶早集的福库人。建议您破点儿费,“淘”点儿真正的宝。话说回来,这青山巍峨,也凝聚了一代代护林员的汗水与心血啊!

当年,红军长征北上抗日的路线中,途经福库的山也是一份令人瞩目的红色记忆,近年来重走红军长征路的足迹,在福库的山中,也一次次留下,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又一抹光辉。

福库人总是恋山的。发小们回老家都喜欢上山耍玩一番,你我的朋友圈里,那几幅图文播报,总能引起“围观点赞”哪!

(二)福库的水

接着来说说福库的水吧!因为全村坐落于金沙江的东岸,地势东高西低,河溪都自东向西注入金沙江。最重要的两条小河:福库河和闯多洛河(纳西语意为:马鹿跳跃的河),据说均是千湖山的落水洞。她们从福库的大山深处涓涓涌来,犹如婀娜的少女摇曳生姿在福库的村寨田野间。

由于河水甘洌、四季长流,福库河的涌泉源头就被当地人通俗的取名为“出水洞”,成为了上江乡好几个村寨的水源福地。许多福库人的少年时代,每年清明过后,学校组织师生到“出水洞”春游,是农家娃娃最期盼的盛宴:在老师的带领下,三五成群的农家娃儿带着几片腊肉、几叶青白菜、几根蒜苗,再加上一家人珍藏了多日的两个鸡蛋,一路兴高采烈地来到古树参天、泉水叮咚的“出水洞”。那场景犹如孙悟空带领猴子猴孙涌入水帘洞一般:个个争先恐后地占领一方小天地,砌石垒灶、架上罗锅炒瓢,忙的不亦乐乎!在这里,几乎每一棵树下都有山泉涌出,出水洞之名确符其实也。双手掬上喝一口便沁入心田,甘醇四溢、回味无穷。

想来福库人对出水洞是顶礼膜拜的,时至今日那里依然古树参天、清泉乐涌。那些所谓人类的糟糕发明——塑料袋之类的也鲜少出现。如若走进寻常的福库人家,主人家每每端茶送水,总不忘自豪的说一句:“我们这是出水洞的水,正宗的山泉。”的确,山涧岩下清澈的泉眼多了,福库人也简单清澈的生活着。

福库的水好是公认的。记忆里福库娃娃一到夏天就是泡在小河沟里,或学“狗刨”或“闷水跳水”闹腾着长大的,却也没有出现过患皮炎皮疹之类的疫病的。而福库境内的两条小河,水源头是出水洞的福库河四季水流不竭,另一条闯多洛河虽同为从山林深处蜿蜒而出,却是季节性河流,枯水期河床便慷慨的裸露怪石浅滩,既成了孩童们上蹿下跳嬉戏的天地,还为群众提供采石捞沙的场所。但在汛期,这条小河的水却有万马奔腾之势,日夜咆哮着注入金沙江。也把两岸的核桃树、板栗树浸润得绿叶鲜亮、秋果满枝!

随着国家各项惠农政策的深入实施,福库的好水搭乘新农村建设的快车,从深山绿林中流淌到千家万户的庭院里、灶台边、畜圈旁……这些甘泉也伴随着一道道“三面光”的沟渠,纵横在福库的农田果林间,福库的水真是好啊!

福库人也是恋水的。在这片土地上走乡串户、劳作休憩的福库人,每遇到那一湾清泉,都会毫不犹豫地椈一捧入口。

(三)福库的土地在福库村境内,除了“兴胜坝”这片田地稍平坦连着金沙江岸外。其余的村落田野均分布在山系延伸的缓坡地带。自古以来,人类为了繁衍生息,总是把平坦肥沃的土地用作牧耕之所,把贫瘠或难以垦耕之地用作建房筑居。福库也不例外,各村民小组的良田沃野均是这一带的风水宝地。但又因多为丘陵状分布,大多农田终是难以实现机械化连片耕作。好在福库人世世代代勤于耕作。因为土质大多为黄土,福库人种地特别舍得用农家牲畜圈里的有机肥。记忆里我们这一辈的女孩子,从学校放学后的时光里,都有一段在自家田地里“散粪”的经历(即把堆放在田边地头的牲畜有机肥均匀地散开在田地里)。回到家后,哪怕洗净了双手后再端起饭碗,仍然有那“圈粪”的味道,无端的就特别感慨土地的神奇:吸收着腐质的肥料,却能孕育出精细可口的食粮。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的确,千百年来,土地上的故事拨动着人们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哪里的土地丰收了,哪里的土地易主了,哪里的土地天灾毁之,哪里的土地上已是高楼平地起等等,都吸引着人类生生世世的目光。福库的土地却在社会快速发展的近40年来,仍然守着各自所谓的“功能区”,较好的存续着。小到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的那一方菜园,大到连片的自留地、饲料地、基本农田等等,大多还保持着原貌。福库人既安于土地里的精耕,又乐于呵护土地上的细作。除了上了年纪的老人闲聚之外,福库的村寨里白天几乎看不到年轻人玩扑克、麻将的,他们的身影要么活跃在田野里,要么在种植基地忙碌,或做泥瓦匠、小商贩等,都在酝酿着各自的美好生活。这里的田野,传统的农作物还能随处可见,砌田埂、薅蚕豆、刷豆叶、撒种栽秧、割麦收稻……年年岁岁不缺这些风景。万元户、万斤户,交粮大户的后代们,在这片土地上执着而虔诚的劳作着,托起家庭的希望,也扶持着儿孙的梦想。有道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实诚地面对土地,土地也实诚地回报着福库人,虽谈不上“江山代有才人出”,却也不缺子弟之人。
  想来福库人是特别眷恋这些土地的,不然咋凭极尽宣传也不能做到:杂七杂八的农药针剂来个一二十次就能让土地硕果累累的“好事儿”全覆盖呢!(四)福库人

说起福库人,就得先聊聊特色鲜明的福库人的语言——福库腔儿。

在福库腔儿里,阴平调的词汇占了大多数,去声和阳平调的字词几乎提高了调值变成了阴平调,上声也基本上是阳平调。明显的词汇,如“没有”一定说成是“闷有”;“不有”就是“卜有”。又若要表达一个地点或者方位时,福库人的方言极其简单,直接用一个“昂呢”一词代替啦!当然也都是阴平调。如果你不是福库人,在村里遇到人与之招呼:“嗨,要去哪里呢?”福库人都会不假思索的回答“昂呢克。”许多人听到这个答案几乎都是一脸圈蒙:这世上有“昂呢”一地名吗?其实在福库人之间,这个回答是见怪不惊啦,大家不会觉得矫情,更没有要一窥“昂呢”一词具体所指的内容之欲望,都只会用了然的意会之态,再加一句简洁的“来闲噶”,便各自忙活而去。

平日里,福库人的语言少有修饰之词,亦无三邀四请之做派。哪怕最热闹的婚嫁之日,春节迎送之礼也只是守着传统礼制,该干嘛干嘛,不拘缛节,也少有“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溢美言语。所以在天南地北的福库人,每次回到这片故土,当特色鲜明的福库腔儿从村口那株古树下飘来时,满身的铠甲便片片卸下,再掬一捧小时候洗猪草的山泉入口,满身的疲惫也烟消云散。晚上随意走进隔壁大爷家,围炉而坐,来一碗清茶,再磕着浸满阳光味的瓜子儿,“前三年后三年”的侃聊一番,福库人此刻的时光让人不由得想起夏商之时的《击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既然这片土地上孕育不出溢美之词,福库人似乎大多都成了不会说漂亮话的“劳苦命”。经年在呈丘陵状的土地上劳作,只能多靠人背马驮的汗水收获食粮。靠山吃山,也需要勤劳的人早出晚归才靠得着嘛;山青水长流的景象,也始终需有务实肯干、敬山爱水之人才守得住哇!好在福库人大多都把时间用在了实在、实干的作为上了。随着改革开放迈步奔小康的大潮,沿金沙江一线的乡镇村落时常“五天一街、十天一集”,都少不了福库商贩们的身影:从骡马牲口的交易到几束小白菜的吆喝,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买卖,将一分一角的实干慢慢垒筑出一栋栋小洋房;造就了一位位小老板、专业户、大学生,再加一个个合作社……

常言道“天干三年饿不死手艺人”;又有“技多不压身”的美誉,福库人世代都敬重手艺人。我的记忆里:在当时缺吃少喝的岁月,经过多次往返邀请、母亲虔诚的请回来一位在上江一带特别有名气的“石匠阿五”。虽然是个先天小儿麻痹的工匠,但村里人对他的敬重不亚于作王公贵族之礼。他在我家工作了近一个月,母亲倾尽所有供一日三餐,“石匠阿五”给我们家打凿了一个漂亮的石碓窝,这个石碓窝后来沿用了近二十多年。当时隔壁邻居一起做米糕、饵块、糍粑、豆豉都是从这个石碓窝里舂出来的。

福库人的手艺技术几乎涵盖了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泥瓦匠、木匠、石匠、铁匠,甚至是兽医、赤脚医生等应有尽有。如今到青壮年一代又增加了漆工、焊接工、装修师、电工,锯木厂老板、太阳能安装师、养殖能手等等。即便是在外工作的福库人,也多以有真才实学为荣,对技艺人敬重有余却少有嫉妒窝斗之为。看来“以有一技之长为荣”的思想在这片土地上是扎了根了,大有枝繁叶茂之势哩。

惟愿:靠着山、傍着水、脚踏土地、怀揣技艺、侃着福库腔儿一路走来的福库人,乘着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东风,在新时代走向心中向往的美好生活!

专栏回顾

中篇小说连载《流年阳光》(完整版)

香樟:实名李芬,字香樟。曾先后在小学、中学任教十六年;从事过教师、记者、编辑、主持人、制片人工作;现任职于迪庆州广播电视台新闻中心。年至今在各类刊物上发表过散文、诗歌、小说、专业论文等作品;是迪庆香格里拉首位获得国家级普通话测评员资格的语言文字爱好者;多次参加州内外“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规范化”研讨类工作、长期担任普通话水平测试工作初评及复审工作;多次担任云南省“红土地之歌”演讲赛各级选拔赛评委。阅读七彩文苑,共享香樟课堂。“香樟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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