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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0/10 16:57:00

现在住在楼房,我会常常想起火炕。特别在供暖前和停暖后更是想火炕。楼房里冷荫冷荫的,晚上睡觉瓦凉瓦凉的。即使用电褥子也觉得不舒服,还是在暖阳热钵的火炕上睡得舒服。火炕,对于农村生活过的人来说,是最熟悉不过了。特别是我这个睡了近半个世纪火炕的人来说,对炕有种深深地眷恋。即便住楼房我还是睡不惯软床,也要做个硬板木炕。觉得炕三面靠墙孩子睡得安全,自己睡得踏实。尽管木炕铺得厚厚的,躺上去棉腾腾的,还是觉得和火炕差远了。

在我儿时,我家的房子低矮,窗子很小,光线不好。却有一面像镜子一样的火炕,人们叫它油漆炕。颜色和胡麻油的颜色一样,明光明光的,挺招人羡慕。我记得做成这样的炕很不容易,得用胡麻油。那个年月胡麻油人们吃都是俭省的吃,哪舍得做炕用。我家做炕用的胡麻油,是父亲从油房里要来一大碗吃不成的稠糊糊油底子,还有一团废弃的渗了油的麻团。把我家破烂不堪的土炕重新用细麦歜子抹了一遍,用打炕石(一种卵石椭圆形,手能抓住的大小)一点一点打磨地又平又瓷实。母亲用豆浆抹洗几遍后再用渗了油的麻团轻轻擦,麻团上的油擦没了就放在那碗油底子糊糊里渗,渗上油再擦。不知擦了多少遍直至油底子糊再也渗不出油来为止。炕干透了,一面颜色鲜亮明如镜子的炕做成了。油漆炕散热慢,总是热乎乎的,又特别光滑。母亲把炕洗的干干净净,在炕上擀豆面,晾山药(土豆)粉。

在寒冷的冬天,火炕让人心中升起一股子温暖。母亲常坐在油灯下,给我们姊妹几个缝补衣服纳鞋底鞋帮,把冰冷冰冷的岁月纳入了温暖。在腊月邻居们会来我家炕上擀豆面,几个女人说说笑笑,有的擀、有的切,一抓一抓的面条在蔽子上摆得整整齐齐。那长长的豆面里有浓烈的乡情和农家人的憨厚。

我家的炕沿没有棱,这面炕也就成了我们姊妹几个的游乐场,我和大姐已经十几岁了,还和弟妹们把炕当滑梯玩。坐在炕当中,让弟妹们在背后用力一蹬就出溜到地下。姊妹几个轮流着溜,开心得不得了,小弟小妹们把炕当成溜冰场在上面打滑溜擦擦。我家很早就有个小方桌,虽然旧的看不出颜色来,它不但是我们吃饭和待客的餐桌,更是我们的写字台。我们姊妹几个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坐在那盘火炕上在小方桌上写生字,写作文看书学习。火炕上有我们童年的欢乐,也有我们成长中的苦涩。同时火炕和小方桌印证了我们成长的岁月,见证了我们成长的经历。

我的婆家也有一面这样的油漆炕。儿子和女儿小时候在奶奶的炕上也玩过打滑溜擦擦,我在婆婆炕上也擀过豆面。

后来我们家盖新房时,把旧房子推倒了,同时把那面油漆炕也推没了。新房的炕抹了一遍细麦歜子泥,母亲用米汤抹洗了几遍后铺上了毡,再后来毡上面铺上了油布。虽然没有了那明灿灿光滑滑得油漆炕了,但火炕永远是热乎乎的,幸福满满的。永远忘不了母亲得知我考上师范要出门读书的那晚,边揉着常流泪的眼睛,边一针一线的缝被子和褥子。第二天我去公社开户口回来,一套三面新(里子面子棉花都是新的)的褥子和被子已缝好,叠得整整齐齐在炕上放着。这是我拥有的第一套三面新的褥子和被子,也是我家拥有的唯一一张三面新的褥子。我是姊妹几个里第一个要出远门上学的,母亲为我准备的。尽管褥面子是用多块布弥成的,但缝补中充满了母亲对我的爱和牵挂。后来三个弟弟出远门上学的被褥都是母亲在这面炕上缝的,虽然都是拆洗翻新的,母亲把对儿子的期盼和思念缝进了被褥里。每个弟弟结婚的装新被褥是我们姐妹三人和母亲一起缝制,母亲总是让我们把棉花铺厚一些,说装新被褥缝得厚厚的,婚后的日子厚实富足。展油活水的大炕上把被子铺得展展儿的,棉花铺得匀匀儿的,引被子时把手伸在被子下面温温的。母亲把对儿女的爱和祝福缝进了被褥里,盖着既温暖又幸福。

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在这面土炕上走完他们的人生路,土炕记载了父母亲的人生过往和岁月苍桑。

我工作的地方准格尔旗纳林是个乡村,住得也是火炕。岁月把我推向了母亲的位置。我的女儿和儿子出远门上学时,我也是在那火炕上为儿子和女儿缝着新被褥,把我的爱和牵挂、惦念连同火炕的温暖一并缝进了被褥里。

那时的炕是客厅,来人了,主人会热情地招呼:“快上炕”,天冷时会说“上炕暖暖”。农家人不会客套,也不客气,一出溜坐到炕里头,拉话抽烟很随便。冬闲时,女人们拿着针线活儿串门,有的坐到炕沿边,有的坐到炕里一边拉话一边做针线活。成前半后晌的叨啦,到做饭时分才回家。

炕也是餐厅,当中放一个小方桌就是餐桌了。人们围着小方桌盘腿坐着吃饭,招待客人也一样。那时村里办事业就在家里招待人。一面大炕能放三张小方桌,两张拼在一起,一张另放开,能做20来个人。亲朋好友坐在热乎乎的炕上,远路的亲戚多时不见了,很是稀罕,轻松自在地拉拉重逢的话,既亲切又温馨。婆婆的炕上就招待了好几次红事宴的客人。

也许有人会想那炕该有多大呀,那时的炕的确很大。特别是顺山炕是顺着房子入深盘的一面大炕,一家八九口人,都睡在炕上也不挤。还有一种叫棋盘炕,这种炕小一般在耳格子(耳格子也叫里间间,是套间)里才盘。

盘炕是门技术活,也很复杂,关键的地方很多。狗窝(墙角烟囱底部)的大小,猫巷子(灶堂往炕里钻烟口)的大小,炕洞子的宽窄深浅、烟囱的高低都决定着炉子快不快。先垒炕梁,就像迷宫,炕梁不能太宽了,宽了炕就不热了。炕洞子里的暖炕土要添的适当,用麦歜子做成的炕板子盖在炕梁上,在炕板上抹上稍厚一层细细的麦歜子,泥炕就盘好了。家里人口多就在炕边垒前后灶,安一个大锅一个小锅,饭菜一起做。也有独灶安一个锅的。炉子快火就旺,做饭省柴省时间,满盘炕都热。炉子不快就烟熏塌火,烟从炉子里倒流出来呛人熏家。熏黑了白泥墙和房顶上的椽子,做饭费柴费时间,炕也烧不热,很厥憋人。有的炉子还忌风,风向不对也不快。再快的炉子烧得时间长了,得把狗窝和猫巷子里积满的灰挖出去,不然炉子也会不快的。

盘好了炕就是打磨了。用打炕石打磨出来的炕,又平又瓷实,再用米汤和豆浆抹洗光了,就可以往上扫胡油了。我记得是笤帚糜棍棍(扫炕用的,糜子或是黍子头脱了颗粒)沾上油慢慢地扫在炕上,让油慢慢渗入,得扫很多遍,直至炕又明又亮又瓷实,一盘油漆炕就做成了。这款炕在那个时代是最漂亮的,炕上甚也不铺,用笤帚扫一扫或是用布擦一擦干干净净了。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不做油漆炕了,太费事,光滑光滑的也不好坐。生活逐步的提高,就开始在炕上铺炕席。后来又发展成炕席上铺上毡,毡上面铺上有图案的色泽艳丽的油布。配上一副彩色的腰墙子画,叠好的被褥外苫[shàn]着绣花的被单,那家可就阔气了,这便是日子过得殷实的人家。有那么几年特别流行这样的装饰,绿色的油布上有各种色泽鲜艳的花鸟图案,白的确凉布上绣着艳的孔雀牡丹。

现在炕淡出了人们的生活,就是村里的平房,好多人家买成品的木床,很少有火炕了。在逝去的岁月里,土炕沉浸着人生的百味,珍藏着从土炕长大变老的人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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